刘运峰
1985年10月4日,南开大学举办“曹禺七十五周年诞辰暨从事戏剧活动六十周年学术讨论会”。在闭幕式上,有一项全体同学向老校友、老学长曹禺先生赠送礼物的内容。负责同志想来想去,决定当场向曹禺先生献一幅字。我当时担任书法社的社长,这一任务也就自然落在了我的肩上。
在南开大学,书法社的历史很长,在众多社团中非常活跃。虽然当众写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,但一想到要当着曹禺先生的面写字,还是不免有些紧张。
闭幕式的地点设在行政楼一楼的会议室。大约在晚上7点钟,曹禺先生在女儿万方的搀扶下缓步来到会场,大家都站起来鼓掌欢迎。曹禺先生身材不高,穿一件深色中山装,非常普通,丝毫没有大名家的架子和派头。一同来到会场的,还有学校的领导和于是之、范曾、刘厚生、夏淳、孔祥玉等艺术界的名家。
闭幕式是由来新夏教授主持的。来教授很全面地介绍了曹禺先生的经历和艺术成就。然后,来教授又一一介绍到场的各位嘉宾。在介绍到万方时,来教授说:“这是万方小姐,曹禺先生的令爱。”这时,曹禺先生插话说:“令爱就是小丫头的意思。”在场的许多人都笑了。
在闭幕式即将结束的时候,来教授说:“曹禺先生对南开有着很深的感情,南开的同学们也非常爱戴曹禺先生。曹禺先生明天就要回北京了,同学们要送给曹禺先生一件礼物作为纪念。送什么呢?自古以来就有‘秀才人情纸半张’的说法。因此,同学们准备给曹禺先生送一幅字。下面,就请书法社的同学当场来书写。”
来教授讲完,大家开始鼓掌,我来到主席台前,铺好毛毡,做书写前的准备。当我开始书写的时候,始终端坐在主席台上的曹禺先生竟然站了起来,他的腿脚显然不大方便,需要借助拐杖。看到曹禺先生站了起来,主席台上的嘉宾也都站起来看我写字。这固然是对我的鼓励,但也让我更加紧张。
那天,我在一张四尺长的宣纸上写了四个大字——琴心剑胆。之所以写这四个字,主要是出于对曹禺先生人格的敬仰。同时,这四个字也暗含着曹禺先生两部作品的剧名:《胆剑篇》和《王昭君》。《胆剑篇》自不必说,我曾见过一幅王昭君手持琵琶出塞的国画,也算是和“琴”字沾边儿。
我写完之后,盖上图章,双手捧上,献给了曹禺先生。曹禺先生双手接过后,紧紧握着我的手,连说:“谢谢,谢谢!”然后,才坐下。
很感谢学生会的一位同学,把曹禺先生、于是之先生等看我写字的场景摄入了镜头。照片上的我,身体前倾低头写字,曹禺先生则神情专注,目光中含着对晚辈的慈爱。这张照片,曾在学校的橱窗里展览了很长时间。
光阴荏苒,三十多年过去了,我由一个翩翩少年步入中年人的行列。但那个晚上的场景却恍如昨日,是那样清晰,那样美好。